【艾利】白鲸 引子

    英国作家伍尔芙说过这么一句话:出来找乐子的男人,碰上用情太深的女人,犹如钓鱼钓到白鲸。
    利威尔不喜欢伍尔芙的书,因为他不喜欢意识流的文体。当时那个年代突然很流行这种,从诗歌到散文,无不充满了浓郁的艾德琳气息。但他就是接受不了这种给人不适的虚空感,好像叙述者并不是正在落笔的某个人,而是另一个人。他恐惧于这种荒谬的理论,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会和那个奇异的,梦境一般的女人相似,不过自己似乎还缺了什么。
冰冷的,没有半点体温的蒸腾的迹象。当咸腥的液体把他浸没时,他想到的是还没有关掉的台灯,里面锁着一只很小很小的飞虫。还有那对比灯还要亮,却吞噬了自己人生的黑日。

    当他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起了几年前在意大利,有一个七三分的金发男人劝自己回到这里,告诉他,一个出身卑劣的Omega在欧洲是没有出路的。他当时不相信,直到被那群Beta堵在巷子里,险些被勒断脖子,才勉强接受了男人买给他的机票。他承认当时不想离开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舍不得那个男人,但他也承认,自己离开的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那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终点站。仔细想起来自己也是很傻的,作为一个拿着黄色证件的Omega,居然还对自己的归属挑三拣四。如果他有先知的能力,知道自己回到比勒陀利亚后的结局,估计就算被那群肮脏的Beta标记了他也不会登上那架飞机。
    因为他遇见了艾伦。他成了这个男孩失手钓上的白鲸鱼,在黑压压的水底无助地甩尾巴。

    利威尔过去从来不喜欢海,那种像血一样腥臭的液体没法带给他任何好感。也许他猜中,在他死去将近四十年后,有一个和他至死都无法忘记的男人同名的叙利亚男孩躺在海滩上,再也没有醒过来。总之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徘徊在一个没有终点的梦境里,梦境里是最终让他走向死亡的海洋。而他是寄生于其中的一条虚弱的白鲸。这个梦就像一个巨大的鱼缸,而他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逃出去,嘲讽的是他也没有回到起点。相反,他一直往这片海最黑的地方游去。他以为自己一直都存在于海平面,因为照耀他的太阳足够亮,足够骗他半辈子。也没有半辈子,鲸鱼是需要呼吸的,他没来得及浮上水面,就被谎言压迫到了窒息。
他畏惧海,畏惧那片被艾伦深爱着的海。

    西方一位哲人曾说,看呐,在远处迎接我们的是死亡,荣誉和幸福!他曾愚蠢地相信着这句话,等待着彼岸的死亡与幸福。但是他没有机会去了解那位叫尼采的哲学家的生平,自然就不知道,一个在悲剧中浇灌成长的男人,对于幸福的概念本身就是不合理的。更何况这样的概念用于一个Omega,自然就更不可能成立了。1889年尼采精神崩溃,从此再也没有恢复,在母亲和妹妹的照料下一直活到1900年去世。1941年3月28日,伍尔芙用石头填满口袋,投入了位于罗德麦尔,她家附近的欧塞河。终年59岁。
    还有一个和他很像的女人,相似度胜于伍芙尔。他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一出抄袭的剧本,蹩脚地仿照了那个女人的生平。作为白鲸,他们同被一个找乐子的渔民置于死地,死法也一样惨不忍睹。那个女人叫英格丽·琼蔻,浪涛翻腾着吞没了她小小的人影,留下了那个叫做杰克的作家在屋内迷惘。其实利威尔更惨,他什么也没得留下。杰克当时起码还是有犹豫的,而艾伦拒绝他的时候连个余地也没有给他留。

    他和上面的所有人一样,一直在寻找幸福的所在。他认为自己找到了,其实不然。那个找乐子的男人像聂鲁达,艾伦把他从心灵的东方带到了锡兰。但是他没有从那个人手里拿到回程的船票,被无情地扔下。

    白鲸作为高贵的海洋领主,本来有无限选择,又何必如此?黑日源于光,又吞噬了光。利威尔看见了离他越来越远的水面,看见了系在手腕上的一根红绳。
    它估计已经在那里系了很久了,边缘已经磨损。但是灿烂的鲜红仍然像血一样刺眼。它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嫣红最初的信仰出现在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日子,记忆开始倒退。所谓的走马灯就是这种东西吧?三十多年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眼前。
   
    他明白了,海水把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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