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夕阳彼时

转自已弃小号,旧文混更

Yggdrasil-木又寸:

    人们发现度假酒店的大厅来了两个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一个戴着鸭舌帽,一个戴着很漂亮的墨镜。 


   几个打扮很漂亮的意大利女性走到前台,问招待员,你知道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吗?


    招待员翻翻记录,推了一下快要掉下来的眼镜。说他们是三天前入住,从中国来的。最漂亮的好像对这两个人很感兴趣,撩撩金色的长发,露出灰湖色泽的翡翠耳坠。一个年纪小的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看向两个人坐的地方。他们已经喝完了加冰的mint  julep,薄荷叶沾了水黏在杯壁上和柠檬籽一起,碎冰染上了青绿色彩。看起来他们也不是很讲究的那种,玻璃杯杯壁并没有常见的白雾。威士忌的余韵残留在杯口,隐约着夏季的清凉。他们现在正面对面地看着对方,手指上下翻飞,像是在拨动阳光的琴弦。


    戴着鸭舌帽的微微皱起眉头,并拢了食指与拇指。再松开,比了个拇指,紧接着把食指和它围成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圈。又抬起另一只手,做出敬军礼的动作,原先的手转换成单独的食指,过了一会儿和中指一起弯曲,如同波浪下的珊瑚丛。她轻叹一声,看向提醒她的女孩。女孩点点头,略微同情地看了看他们,捂住嘴挡住自己因遗憾而抿起的下唇。


    他们是聋哑人。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像是因为阳光过于强烈所以戴了一副OAKLEY的金边大框墨镜。他的脸不大,以至于戴了墨镜就只能看见半边脸和一个小巧的下巴。他不像自己的旅伴,没有瘫坐在沙发上。坐的不算直,因沙发的柔软而微微前倾。他把手肘搭在膝盖上,腕骨随着动作的变化像吸管中的奶油冰上下滑动。他的动作没有那个人那么丰富,像是简化了一样。懒洋洋地伸出三根指,然后又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她们知道这在国际手语里是R的意思,但是不懂中文,只能和他对面的男人一起直愣愣地看着他。


    Bang——!他对着那个人的脸打了一枪,然后笑翻在软软的沙发垫里。那个人摸摸自己的鼻子,明白后站起来扑向那个戴墨镜的,扣住他漂亮的腕部就挠他痒痒。两个人发不出笑声,但是他们快乐的表情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个漂亮的没有因为这个就退缩了,她看向那个戴鸭舌帽的,他的鼻子很高,有着欧洲人的风格。但是眼睛和嘴唇还是亚洲人那种适合居家小生活的柔和线条,肢体语言是世界通用的,她相信就算他们听不见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走上前,怯生生地打个招呼。


    戴着墨镜的马上一个骨碌坐直了,和她点点头,笑得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夺人心魂。她被这个笑容亮得晃眼,一时间失了神。他身边那个戴鸭舌帽地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伸出四根指,再是五个,然后全部收拢除了最左最右的两个司令。左手和刚才那个人一样比了个枪的样子,但是倾斜向上。她不明白,便指指落地窗外面的金色沙滩,想要邀请他们一起去看海。


    帽子摇摇头,把拇指靠在一起,绕了个圈。这是法国巴黎聋校创的手语,比起刚才的中国式更加方便理解。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尴尬得满脸通红。


    抱歉,我们是一起的,是恋人。他搂搂墨镜的腰,顺道在软肉上掐了一下。那个人吃痒但是没敢笑出来,眼睛眉毛皱在了一块。但是嘴角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一抹月牙儿,一手伸开,轻抚另一只手的指背。他同意帽子的说法,婉拒了她的邀请。


    她回到小团体后向她的友人讲述刚才的所见——没有所闻,一直是没有声音的手语交流。好姐妹就是不仅要手拉手上厕所,还要受了打击共同分担。在她们打闹说笑的时候,小个子的看见那两个人从大厅的沙发上站起来了,途中手势快速变化,像是在喋喋不休叮嘱着什么。那个戴墨镜的把肩膀搭在帽子肩上,没有管他无奈的眼神,笑嘻嘻的样子让她们想起了南美的圆耳灰狐,在委内瑞拉的林地里上蹿下跳。


    他们出门后从多尔加利海滩租了快艇,往撒丁岛的拉卢娜去了,这个海岛因为不像兔子海滩那么大,所以不常安排在旅游团的行程里,但是当地的欧洲人却是常常前来游玩。


    这里的海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底部的珊瑚和海洋鱼类。温度宜人,看起来他们还是浮潜和水肺潜水的爱好者。这里海滩周围的石灰岩悬崖壁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千变万化的色彩,像米兰大教堂的马赛克玻璃窗,很迷人。


    此外,从这里还能眺望奥罗塞伊海湾的美景。这个僻静海湾四周的悬崖上有很多小型洞穴,他们对于这附近的景点应该还是有事先查阅过的,熟门熟路地沿着海岸线飞驰。到了岛上,墨镜强烈要求买一个椰子来吃,帽子没办法就掏钱买了一个,他吸着那透明的汁液,马上开始垂涎里面的白色椰肉来。


    他们牵着手在沙滩上走着,帽子嫌热,要走被海水渗透过的绛紫色沙地;墨镜想要好玩,坚持要在松软灼热的细沙上漫步。像是发生了无声的争吵,他们时而收起无名指,把其他的朝着对方,时而把所有的手指并拢成鸟喙的形状,又突然一只手指向上,以腕部晃动几圈。岛上的人看起来已经和他们很熟了,有些人还用手语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有时也会回应他们的招呼,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争执,絮絮叨叨用手语和对方打趣。两个人和岛上的风景自然融合,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他们帅气的相貌也吸引来了不少当地的女性,相比起帽子还是墨镜更放的开,马上一群人打成了一片。他可以用灵活的手指变化出不同的形状,模拟故事里浪漫的场景,也会用椰叶碎片编玫瑰花,博美人一笑。帽子虽然没有阻挡他,但是对于他自认为的风情还是不怎么赞赏,拉低了帽檐就蹲下来从那一个个或深或浅的洞穴里挖螃蟹去了。


    有几个女生也想上前向他搭讪,同时墨镜当着他的面给姑娘们打了个手势,这家伙,死板。然后马上跳开躲避帽子的扑打,帽子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纯粹的小打小闹。等到夕阳西下,渗透一切的波浪轻轻相交。他们躺在公共休息躺椅上小憩,墨镜摘下后是一张典型的东方帅小伙,阴柔的五官在橘黄色的残霞里泛着淡淡的金辉。另一个人把帽子盖在脸上,像旅游台里的那种北京胡同里的老大爷一样,很惬意地睡着了。可是这种惬意没有维持多久,没一会原先带着墨镜的男人就把他推醒了,要他一起去沙岩上看没有退尽的夕阳。早先人们就看到在丛林的附近有一个地方有高起的石堆很适合看晚霞,帽子看起来有点不解风情,摆摆手示意他不想去,但墨镜由不得他说,拖着这家伙的衣角就硬拽着他走。两个人不发一言,影子在沙滩上拉的很长,他们像黑珊蝶一样是手影跳跃着,把他们的交谈从沙滩这边拖到彼岸。


    墨镜看着像蛋黄一样的太阳慢慢地渗到海岸线底下,想起了一个叫尼采的人使用的精妙绝伦的修辞。表达给帽子看,帽子明白后挠挠头,抓住他的手。从指尖慢慢摸到根部,再下滑到那温润的腕骨,在左手无名指处停留,那里缺了一个很贵重的东西,他把唇印在上面,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痕。他看起来很少做这种事,墨镜看这人的耳尖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冒冒失失的印记还是看见了自己颇为玩味的笑容。他低头含上那有着柔软绒毛的耳廓,用犬牙磨咬,帽子也迎合他的姿势抬头,反扑过去。两个人倒在石下的细沙上,被阴影挡住了。没有人看得见他们,他们没有停止刚才的动作,用嘴来代替别人的手,爱抚着对方的身体。


    墨镜看到夕阳最后的余晖即将褪去,把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扶起来,看着他英气逼人的脸,打了个手势。


    亲一个?


    光线消失在远处石崖的拐弯处,帽子把手伸到他有着蓝色发晕的后脑勺,把嘴唇贴了上去。


    亲一个?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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