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对面的女性把一张表格推到男人面前，男人看了她一眼，拿起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母。

"真丑，你没学过写字吗？"嘲讽似的把表格从他手下抽出来，抖了抖上面的字迹。"到底要怎么弄?"男人把笔扔到桌子上，对方嫌弃地拿纸巾擦擦笔柄，"你给我的那张卡片我看过了，韩吉部长的请示吧?可是这航空一块也不全归她管，你想要这样拿到Omega的专属客舱估计是很困难，利威尔先生。"

利威尔让自己的身体离开了点那张精致的文案桌，他看出了那个女性明显的厌恶。"可是德拉米尼和我说她有权利调整机舱的座位，可以给我留一个位子。"

"这不是什么位子的问题，她可以掌权的仅限于Alpha机舱和Beta机舱，这两个都有普通的服务区和航空组，但是你们Omega可不一样，"要是哪个突然发起情来，信息素乱扩散到机长舱怎么办?他知道这个女人想说的是这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Omega的机长少之又少，能通过体能训练的都是极少数，如果Alpha在空中失控，必然会酿成大祸。

"……如果我想申请Alpha机舱呢？你们能办到吗？"利威尔一咬牙，提出了这个疯狂的问题。女性吃了一惊，但是马上哈哈大笑起来。"Alpha?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在那里你连五分钟都活不下来，你试试看在一个聚集着将近一百Alpha的密闭空间，你的情潮会到什么个地步，是挪不动腿走不动还是恨不得直接找个男人把你上了——别开玩笑了先生，你得把你的命看的重一点，Omega现在如果能找到好人家，那身价比一般的Alpha还要高出整整一倍!""闭嘴!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Beta，先生。是的，我在干这种没本的工作，月薪连温饱都困难，哪怕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个出头日。但是我不是Omega，这就够了。"女性扬起嘴角笑了笑，"先生，希望您能回去重审一下您自身，您再怎么样也是最低等公民。这里没有上头会听见我就直白地说了，我也有个Omega的儿子，他很孝顺，长的也不错，小时候我很喜欢他，可当我目送着运输线不得不把他送去贫民窟时，我恨不得没把他生下来。你们天生就是卑劣的东西，哪怕再怎么打扫的鲜光，没有抑制剂你们就是比孑孓还要让人厌恶的存在。"

"我是好心劝您，不然也不会让您签下这份合同。我会帮您保存着，也会交给韩吉部长。但是具体怎么样，要您自己决定。Alpha的客舱能订到，但是有没有命下来就很难讲。"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好好活。"

利威尔走出了办公室，这里是南非唯一有设置Omega专舱的杨•史末资机场。六年前它建成时就自称不分人种与等级为大家服务，可是目前遇到这样的主管，真的是无话可说。德拉米尼给他的那张卡片是最高部长的名片，因为整体的管理制度和设施都不够完善，所以就有了他这种人钻了空子。韩吉她能一手控制机场大部分资源与座位的小规模调动，经常有不少富家Alpha要带着自己的Omega私奔而寻求她的帮助。名片的背面写了什么不看也知道，韩吉是一个很热心的女人，说难听点就是什么事都愿意插一脚，爱管闲事。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他能想象出一个戴着眼镜，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形象。

德拉米尼靠着自己的信使给他传递信件，而那个和他一起生活的男孩无疑就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屋子里不止有老人一个人，哪怕他再怎么想守住这个秘密，也没法挡住一个纯净的，没有定型的信息素味道——就像纯净水，造不成任何威胁。艾伦恐怕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被老人叫去约翰内斯堡取的信件就是那个血袋的交易物。利威尔的血是他唯一的价值，实在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再一次冒险，去争一张Omega的机舱。但后果估计会比上Alpha的机舱更严重，就像那个女人所说……

利威尔走出大厅，门口的保安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露出了一个有点猥琐的笑容，眼神很露骨，"出来了?小妞……希琪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利威尔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不好泡……我喜欢。"保安一把拉住他的小臂，"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给我松开。"他冷冷地说，但是对方依旧抓得很紧，而且还变本加厉地把手摸了上去。"看来你小时候家里没有教育好啊，没人教你在比你高一阶级的人面前该……"他还没说完，就被利威尔反手一拳打了过去，打在鼻梁上了，血顿时像蚯蚓一样爬满了那张满是络腮胡的脸。"别靠近我，垃圾。"利威尔厌恶地看看手上沾染的鼻血，保安惨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出血处，立马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手伸向腰后的警棍就向利威尔扫来："妈的龌龊玩意——居然还敢动手?!"信息素的味道就像当头一棒，利威尔顿时感觉一阵眩晕，眼看着就要被打中，一个人一把拉住利威尔的手，把他的头按住躲过了这一下。利威尔踉跄着站不住，刚想看看是谁来管闲事，就被那个人从后面抱住，那个人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保安，口里的话就像冰冷的锥子。

"大叔，注意点。要是让这里的总管看见她的狗乱发情，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法削掉你的皮。"保安打了个哆嗦，看见对方的模样就像是被触犯的豺狼。

"走。"

利威尔被那个人牵着，他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是自己在墓地遇见的那个男孩。他神情愤怒，夹杂着悲伤。还有两道泪痕留在脸颊上，见利威尔认出了他，点点自己。"还记得我吗？"昨天还见过，自己又不是健忘症。想把他的手甩开，却被抓得更紧。"别动，他们以为我是你的Alpha，所以才不敢跟上来……别露馅了。"只得垂下了头，任对方拉住自己的手。艾伦带他走了好几条街，最后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这里没有人会看见他们。

"你为什么在这里?"见他停了下来，利威尔甩开了艾伦抓住自己的手。男孩看上去是刚才一路奔跑来的，才是初春，却大汗淋漓。发丝间还有水滴在落下来，衣领上也有水晕，估计更多的是被泼上去的。

"你到底是谁?"

"啊?"利威尔不理解他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皱起了眉头。"我……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我说别的!为什么你会认识德拉米尼，为什么因为我提起了你他就赶我走了，为什么……"男孩愤怒地上前扯住利威尔的衣袖，他还没有从之前对保安的恐吓中转换过来，眼神很可怕。他比男人高，这显得利威尔在这个人面前有点被动，脸色很难看，抵抗那个保安使他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而且这里还有另一种味道，是艾伦身上的。

"撒开你的手，小鸽子……声音轻一点，这里不是比勒陀利亚。"他尝试着用自己的信息素来盖掉对方的，但是在几天前刚刚放了血，那种游离在里面的黄酮素缺失，情潮上不来，"先想想我们怎么离开这里，你有身份证吗？他们估计会追上来，被抓住我们俩都完蛋。"

艾伦眼眶里回荡着一点泪水，翠绿色的眸子就像亚历山大的变色石，盛怒还没有从中褪去，却依旧是干净的色彩。"有……但是不是政府派发的，要有执照。""该死!"利威尔不禁骂出了声，他一向没有戴黄色执照的习惯，这个东西在脖子上晃悠悠地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被出售的猎物。"你已经成年了吧，第三性征确认了吗？""……没有。""很好，那我们可以从约翰内斯堡的隔离区回比勒陀利亚。记住，如果有人要查你的执照，就说你是开普敦的公民，父母都是Alpha白人，知道了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就凭我能不让你被英属的流氓军官滚到监狱里!我只问你一次，走不走?"艾伦被他突然凶恶起来吓到了，许久，犹豫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有问题，等我们安全了我自然会回答你。现在……"利威尔看他终于明白，在信息素的催化下，坚持了好久的腿终于软了下来。艾伦赶紧一把拉住他，"扶我一下……谢谢……"

约翰内斯堡，隔离区。

"白人区的，让我们过去。"艾伦把自己的身份证递到检察官的手里，对方翻了一下，"没有印章，是假的。""我第三性征没有确定，可以用区证件通。"检察官皱了一下眉头，回忆了一下，像是的确有这种说法。

"过去吧。"

挺顺利的，检察官没有多为难他们。利威尔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知道自己的长相挺有欺骗性，多看几眼很容易把他当做比艾伦还小的未成年人。但只要看过他的手就会发现手背，手臂留下的淤青结痂针孔痕迹，抑制剂留下的印记和吸毒一样。艾伦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避免被人看出破绽。"……没事吧?"男孩压低声音问他，"还行……"点点头，他们穿过隔离区的铁丝小道，后面的人流运输口有通比勒陀利亚的补给车。男孩扶着他帮他翻上平台，坐在风里，等着顺风车开过来。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吗？那天我问你，你是不是青灰……你扯开了。"男孩看着他，利威尔眯起了眼睛，"我已经不是青灰了，青灰是一个假英雄的名字。去见德拉米尼的那天他就已经不是我了。不要和我走的太近，也不要和人说起你见过我，这样才是你该做的。""我被德拉米尼赶出来，没地方去了。"艾伦轻声说道，利威尔不说话了，看着车道远方渐渐出现一个黑点。

"你是他的信使吧，那张韩吉的名片是不是你帮我弄到的?"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帮他传消息。没有看过信封里面的东西。"

"这样。"补给车开过来了，他们从扶手上顺着水管跳 下去。身体顿时砸在一堆番茄和快递件牛肉上，看见红褐色的浆液沾染在自己衣服上，利威尔感觉很不舒服。"你会写字?""我喜欢看书……""这爱好挺好，我母亲以前也喜欢看书。"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边上渐渐喧嚣起来，看上去是已经到了大的市区。艾伦早已闭上了眼睛，他不敢长时间盯着亮处看，不然要伤眼。利威尔在想自己机票的事情，男孩不知道德拉米尼之前让他带的东西是什么也是好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一个是一个。看来他已经平稳了情绪，自己也能说一些别的事情。

"你打算接下来去哪呢？"利威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和点，"不知道……我除了德拉米尼认识的人不多。他们也不一定会收留我。"艾伦很勉强地回应他，估计是被问道了敏感的地方。

利威尔把一个番茄在手里捏吧了一下，它可怜兮兮地从叶帽上流出一滴汁液，有点可怜它，便把它放了回去。"也许我能给你提供一个暂时的住所。"

艾伦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扭头看他。

"你可以先来我家住着，到时候再想办法。而且……"利威尔放空了大脑，努力把心里一切的压抑都从躯体里挤出去。

"……我家那个小鬼……估计也会很喜欢你……"

————————————————————待续

感谢小天使 @Niran 一直坚持等我并催更!真的很感动噫噫噫(´°̥̥̥̥̥̥̥̥ω°̥̥̥̥̥̥̥̥｀)